火车

(图片来源: eric--From Picasa Web)

       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重复从家到学校的旅程了,外婆看我来来往往许多次,意外的问我是不是要毕业了,尴尬之余,想必次数的确是很可观了.

        离开家的时候,照例又开始下雨."今年三十晚上不要喝汤!你大姨今年每次出门都下大雨,都是三十晚上喝汤太多了."母亲这样说到.好吧,今年除夕就试试看.在阴雨连绵的天气里坐车的确容易让人心烦.本指望在班车上睡个回笼觉,颠簸不停的车子也的确配合我的愿望.可是坐在我旁边的那位阿姨的滔滔不绝打消了我的睡意.我用冷漠表达对她的抗议,因为我在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:对一位女性,尤其是高谈阔论的女性,最大的侮辱就是漠视.但很显然,阿姨并不知道什么叫侮辱.车窗外的被雨打湿的绿色与黄色泥团络绎不绝的从我眼前飞驰而过,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就这样一分一秒的飞走.

       到了火车站的进站口,排队的人们一点一点的向前行走.自然,少不了有些焦急的背影使劲的往前挤.从侧面上看去,他们的面孔大多是暗黄的.偶尔有两个撑着伞的年轻人拖着行李安静的移动.安检倒不是很严格,没有叫我当面喝带来的水.大约是奥运已闭幕,安保压力大大减轻的缘故吧.候车厅不大,我却突然感觉自己像找不到方向的蚂蚁,静静地呼吸着有些污浊的空气.

       匆匆忙忙上了火车,找到了自己的铺位,已累得满头大汗.站在车厢的连接处,吹了一会风,才感觉好一点.窗外停靠的列车已开始慢慢的后退,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大,火车很快的就驶出了站.窗外的喧嚣被绿色的山峦与混黄的河水所代替.火车是下午六点出发,尽管有些昏暗,天色却还未全黑.走道里的人并不多,大多数人都乐意呆在小隔间里.一个看起来像是学生的人正在埋头玩PSP,另两个小孩大声地谈论着期末考试成绩.他们相互比较着语文数学的分数,看上去应该刚认识.我想起福尔摩斯历险记里的英国老式火车,貌似都是有玻璃门隔间的.

       除了山洞里一闪一闪而过的黄色灯光,窗外风景大多是一成不变的.陕南的植被被保护得很好,可以看见大片大片的绿色.一两家破败的土墙房屋时而地穿插其中.山脚下是河水,因为下雨的缘故,多是浑浊的.时常能看见一两座小水电站横贯原本并不宽长的河流,有的早已残破,有的却方兴未艾.

       回到自己的铺位,才注意到对面的二位都是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.两个孩子熟起来也快,一来二去就开始互送零食起来.小女孩还很有礼貌地给了我一片海苔,我说声谢谢,递给了那个小男孩.两位母亲热衷于攀谈,似乎她们都是要去广州的,小孩的父亲都在那边打工.我爬到上铺,带上耳机,却很快发现在这趟火车上听音乐是个错误.随手翻了翻带过来的一本书,趴在床上,很快就睡着了.

       醒来时天已经黑了.对面的几位也都合着被子入睡了.走道上玩PSP的学生已经不在,一个当兵模样的人正在摆弄自己的手机.两个小孩还在兴致勃勃的交谈,他们已经说到周杰伦了.一个小孩哼着"菊花台",另一个小孩问喜不喜欢"青花瓷",遭到了朋友的嘲笑,并指出,"月亮之上"与"自由飞翔"才是她的最爱.我想起四年级时抄某位香港歌星的英文歌词,还颇为得意的给同学看,尽管我并不知道这些歌词讲的是什么.

       窗外黑漆漆的连成一片,只有通过声响才能确定是不是在过山洞.我费力的寻找微弱的灯光,等到它们逐渐密集的时候,才发现火车是凌驾于它们之上的.母亲说,窗外有什么好看的.不知道.这次离家没有像以前那般不舍,原因是什么,我也不知道.坐在班车上注视远处被云雾缭绕的山峦时,一度也还觉得旅途也还不错,下了班车竟出现了细微的失落感,很快又被火车的隆隆声所填补.我想,我应该是喜欢坐火车的.甚至在想,如果不是那么快的到达终点,让我可以在火车上多呆一会儿,该有多好!我之前曾把这个想法告诉过姐,她说:她上学时也有那种感觉,应该是远方的不确定性所带来的感受吧.现在,没有了.我想,这就是兄长的好处之一,什么情况都可以说曾经...,现在...作为对比,然后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看着你,希望对你有所启迪.远方的不确定性?远方有什么不确定的呢?终点都是明确的.我想,不明确的应该是抵达终点后的生活吧!都是希望以后的生活能过得比现在好一点.对于这些美好的愿望,我宁愿等待的时间长一些,这样可以让自己能把期待的心情保持久一点.类似于吃东西,总喜欢先把不怎么合胃口的食物吃掉,剩下就可以尽情享受美味了.其实,更让我觉得刺激的应该是即将吃到美食前的兴奋与盼望,而不是享受美食的过程.也有悲观者认为,即将到来的终点意味着不顺心的开始.这样,更希望能把通往终点的路途时间拖长一些,有些"今朝有酒今朝醉"的意思.

       我胡乱的想着,母亲提醒我该睡了.躺在狭窄的床板上,火车的隆隆声与风扇发出的巨大响声却让我再也难以入眠,小隔间的密不透风更是雪上加霜.不愉快的还在后面,对铺的小男孩每隔一会儿都要大声哭喊着叫妈妈,睡在她旁边的年轻母亲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安慰.惊奇的是,凌晨五点,我还是被闹钟惊醒了,看来我还是睡着了.不知道一丁点响动就难以入眠的父亲该怎样地佩服我.

       下了火车,武汉特有的闷热湿润第一时间包围了我,出了站,经历了15分钟地混乱不堪的绕行之后,终于到了售票厅帮母亲买了晚上的返程票.这也让我更加的厌恶武昌站的脏乱,经过翻修却还是一如既往.一想到汉口站也在翻修,心里不由得一阵悲哀.

       与母亲离别之后,乘坐的士回到了学校.一上午就在清洁,整理宿舍,注册登记与图书馆还书中匆匆度过.等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,已是中午12点了.闭上眼,恍惚中觉得床板在左右晃动,看来,坐车船久了,"晕陆"也的确是存在的.

       临近傍晚,天空放晴,气温也变得清爽怡人起来.理过头发后,一身轻松地走在安静的校园里,有树叶的沙沙声与黄色的路灯相陪,我注意到,一个暑假后,学校又发生了变化."你做的最糟糕的工作是什么?你最近在读些什么书?你在听我说话吗?"我突然想起了这句歌词.呵呵,可是这一切,又有些什么关系呢?